古人需要这种灵魂的探讨来解释人格人(human person,灵肉结合的人)神秘而复杂的多面精神功能,比如人的动机,但今天我们可以用物质的方式来解释。非盈利研究机构澳大利亚神经科学研究(Neuroscience Research Australia)的帕克西诺斯(George Paxinos)在论文中写道,"作为一名神经学家和心理学家,我不需要用灵魂来解释。相反,所有归因于这种灵魂的功能都可以由大脑的作用来解释。"
同样,位于美国克莱蒙特市(Claremont)的克莱蒙特神学院(Claremont School of Theology)的克莱顿(Phillip Clayton)指出,"研究人类的精神功能是有价值的,尽管以往将人类的精神归因于灵魂的作用",但现在科学家可以用科学的手段来研究。
根据这一观点,不需要用"灵魂"来解释人类为何有这样或那样的行为。
一些哲学家辩称,是时候抛弃把灵魂视为一种“实体”的观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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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到这里,宗教人士也许会叫停讨论,抗议说灵魂是上帝直接创造的,这一看法在神学上是不可或缺的。他们也许会指出《圣经》(Bible)中众多谈论"灵魂"的诗篇中的一首。这一首来自《创世纪》(Book of Genesis,《圣经》的第一卷)中关于上帝创造世界万物的叙述。)
"永恒主上帝用地上的尘土塑造了人,将生气吹进他的鼻孔里,那人就成了一个有生命的活人。"(《圣经》其中一英文版本:Then the Lord God formed man of dust from the ground, and breathed into his nostrils the breath of life; and man became a living being.)
一些译本用"灵魂(soul)"一词代替"有生命的(living being),"突出了这一观点,即亚当(Adam)的肉体被不属于他肉体的某样东西赋予了生命,这样东西叫做"生气"(breath of life)。
富勒神学院(Fuller Theological Seminary)的心理学教授、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CLA)大脑研究所(Brain Research Institute)前博士后研究员布朗(Warren S Brown)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对他而言,灵魂"不是身体自我(physical self,个体对与自己身体有关的自我意识)之外的本质,而是血肉之躯的个体之人与上帝(精神上的),或是人类彼此之间的交往和沟通这些遭遇的总和。这种交流和沟通深入到我们作为生命体、作为历史存在的人类、以及作为社群方式存在的人类之本质之中。
从这一观点来看,灵魂不是上帝直接创造的,而是一种演生属性(emergent property,高层次结构但具有还原到低层次结构就不复存在的属性)。演生属性存在于复杂的有机体中,而不存在于其组成这个有机体的部分结构中。正如安德森(PW Anderson)在其1972年著名的论文《多者异也》(More is Different)中所写,"一个系统和其零部件的关系就好像一条单行道。"换句话说,这种属性可能会在复杂的系统中演生——人类就是这样的系统——尽管当我们"放大"构成人类的不同系统时会发现这种属性并不存在于这些分系统中。
换句话说,你不是拥有一个灵魂(you have a soul)——你是灵性行为的存在着( you soul) 。在这里soul是动词,这即是说,一个人的所感所思所作所为就是我们所谓的灵魂。
这个语言的转换在现代科学中已运用得相当娴熟。它从实体的语言(language of substances)转化成过程的语言(language of process);从自在之物(things-in-themselves,古典哲学家康德提出的哲学概念,指认识之外的,又绝对不可认识的存在之物)转化成动态的运动系统(dynamic-systems-in-movement)。用《物理学之道》(The Tao of Physics)的作者卡普拉(Fritjof Capra)的话来说,"每当我们关注生命,我们实际是在关注网络系统(networks)。"
根据《响亮的灵魂:关于人格人的形而上学和生命力的思考》(The Resounding Soul: Reflections on the Metaphysics and Vivacity of the Human Person)一书的编辑金伯利尔(Samuel Kimbriel),一种方式是探讨欲望(desire)——要理解为什么,我们必须再次回到古希腊人上。
对金伯利尔来说,灵魂的神秘徘徊于我们所认识的"名词"(have a soul)和"动词"(to soul )之间或超越之上。正如他所说,对于亚里士多德,用灵魂这个词可以首先挑选出自行活动的生物。比如说一棵树,可以把自己从一颗种子变为一棵橡树。对亚里士多德来说这是最低层次的灵魂:可以自我养育并繁殖的实体。第二层次的灵魂,以第一层为先决条件并依赖于第一层,是有感觉的,包括一切有感性知觉的动物。第三层是理性的灵魂,具备抽象思考的能力,亚里士多德认为仅限于人类。基于亚里士多德对灵魂三层次的定义,最根本的含义是朝向某一特别目的的运动。这就是灵魂的意义:内在的渴求实现某种目的之生命力。
人工智能先驱、麻省理工学院(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的明斯基(Marvin Minsky)认为是可以的。2013年他接受《耶路撒冷邮报》(Jerusalem Post)的采访说,人工智能某天可能进化出灵魂,他把这种灵魂定义为"我们用来描述每个个体关于他们是什么以及为什么的观点的那个词"。
《感觉:身体智力的新科学》(Sensation: the New Science of Physical Intelligence)这本书的作者洛贝尔(Thalma Lobel)在美国广播公司(ABC)一篇关于具身认知的新闻中说:"我们的思想,我们的行为,我们的决定和我们的情感都受到我们身体感觉的影响,这些感觉是我们触摸的东西,我们触摸的东西的质地、温度,以及感觉到的颜色和气味道等。所有这些,在下意识中影响我们的行为、思想和情感。"
亚利桑那州立大学(Arizona State University)的一组研究人员在2015年的一篇论文中总结道:"具身认知塑造了宗教体验的不同维度,包括人们代表神性和其他精神存在的方式、道德直觉以及宗教团体中的归属感。"想想在宗教场合你可能会做的事情:下跪、五体投地、低头鞠躬、高举双手,握着身旁者的手、燃点蜡烛、一道进餐。这些肢体动作传达、实现并塑造了宗教思想。或者想想伦理道德,一直以来在肢体语言上与宗教传统是相通的:比如以牙还牙,或者耶稣所教导的:别人打你的左脸,把右脸也伸过去。
瓦拉赫(Wendell Wallach)和艾伦(Colin Allen)为我们提供了一种不同的方式来思考人工智能中的新兴功能。他们合着的《人工道德行为体》(Artificial Moral Agents)一书考虑了伦理人工智能的可能性。瓦拉赫和艾伦在书中将飞行的发现与人类意识属性的发现进行了比较。他们指出,人类最早的飞行尝试是人类模仿鸟类;毕竟,人类知道鸟类会飞,所以他们认为最好的飞行方式就是模仿有羽毛的生物。然而,多年以后,我们知道鸟类并不是人类飞行的最佳模型。瓦拉赫和艾伦总结道,"不管你怎么做,只要你能飞起来并在空中停留一段时间,这就是飞行。"飞行没有唯一的可行方案,"可以由用大量不同的材料制成各种不同的飞行系统来证明"。
亚利桑那州立大学心理学系的约翰逊(Kathryn A Johnson)告诉我,她会冒险去探索,就像情感能力是一个重要因素一样,对内在本质、精神或灵魂的信仰,也将在理解人们对人工智能的态度时发挥重要作用。她给我看了她和几个同事在2011年进行的一项研究,发现人们对灵魂的信仰与对他人道德地位的判断之间存在关联。具体来说,该研究考虑了基督教新教徒是否比天主教徒更有可能提供关于行为的内在解释。他们的发现让他们相信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