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在华夏大地繁衍年代弥久,桃李满天下也是因为地久天长。而其它水果,比如石榴,葡萄,还有西瓜,哈密瓜由西汉时的张骞及后人从西域引进。当代水果王苹果特别是酥脆甜的欧洲品种传入中国也就两百年光景。年复一年,色泽惹眼的桃花在岁月的长河里得以烙印于中华文化和审美习惯。
《诗经》里“桃夭”一诗对后世影响深远。“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三千年前的民歌就用鲜艳的桃花比喻新娘的娇媚。“桃之夭夭”描绘扑面而来的娇艳桃花,给人以强烈的色彩感。“灼灼其华”说那桃花明艳到了极致,靓到刺目的程度了。鲜嫩的桃花,纷纷绽蕊,比拟经过打扮的新嫁娘的兴奋和羞涩,两颊飞红;写景又写人,情景交融,烘托了一股欢乐热烈的气氛。这种场面,在当今乡俗婚礼上还能看到。诗歌里有新婚祝愿。桃花开,硕果丰,早生贵子,儿孙满堂。也祝愿新家兴旺发达。全诗充满了美好的比喻,中文里最好的颂辞。只是,桃之夭夭后世被歪曲为逃之夭夭确实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唐代诗人崔护与绛娘的桃花缘却真切地触动了中华民族的审美中线,曲折婉转,娇妍凄美,令人唏嘘赞叹,为之祝福,为之咏叹。在诗的国度里,一首诗记载着一个美丽的传奇。唐代博陵(指河北省安平县)青年崔护,容貌英俊,文采出众,却性情孤僻。第一次赴京赶考,名落孙山。回乡之路遥远,花费昂贵,遂寻居郊外,准备来年再考。清明闲暇,独自一人来到城南门外踏青,旅途干渴,路遇一户庄园,偌大庭院,园内花木丛生,静若无人。崔护叩门,良久,有一娇嫩女子依门缝里外瞧,询问。崔护自报姓名,讨碗水喝。女子端水,开门,让崔护入院小坐。自己独自背靠小桃树,悄然伫立,默默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少女青春年华,妩媚清秀,柔光袭人。崔护问话,娇羞不答。就这样相互注视了良久,崔护告辞。门口送别,姑娘眼含不舍之情,却始终未能作声。崔护不住回顾,临了怅然而去。
来年清明,崔护的思念之情突然强烈,难以抑制,赶奔城南旧地。庄园如故,只是大门上锁。怅然之余,崔护在门扇上题写了千古绝句“题都城南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多么直白,如此纯净,那是桃花的颜色,春天的怜爱。没过几天,崔护似乎心有感应,匆忙回访故地。这回他听到门内有哭声,便叩门询问。少顷,走出一位老翁。“先生可是崔护吗?”答正是。老人哭道:“你可折煞了我的女儿啊。”崔护惊诧,茫然不知如何作答。老人说:“家女刚刚成年,知书达理,尚未嫁人。从去年清明始,神情恍惚、若有所失。那天出门散心,归来见到门扇上的题诗,进门便病倒了,遂绝食数日,现已死去。老夫独女,迟迟未嫁,一直期待一个可靠的君子,为我养老。而你你害却死了她。”说得老泪纵横,泣不成声。此时的崔护也悲从中来,恳切央求入内,哭悼亡灵。姑娘仍然躺在床上,崔护抬起她的头让其枕着自己的腿,边哭边念叨,似在安慰,似在呼唤,“吾在此,吾在此!”也许是情到深处,息息相通,似乎断气的姑娘竟然睁开了眼睛,瞌合,再睁开,再瞌合,然后奇迹般复活了。令人惊喜,惊为天意。绛娘就这样嫁给了崔护。人面桃花的成语就出自这首诗,饱含一见钟情的激动,无限思念的痛彻和怅惘。这些都是中华美学的高境界。